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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是个从一出生开始就非常普通的家伙,在三姐妹中位于第二。她并不像姐姐那样优秀又可靠,也无法像妹妹那样可爱又嘴甜,正如浅崽的名字一样,她的声音浅得像水洼那样,无法流出,也无法被听见。
再长大一点,她们三个可以成为学徒接受训练的时候,浅爪就更不起眼了。
姐姐武力高强,连族长看了她的成果都说,“闪爪绝对可以成长为我们最优秀的武士,没有之一。”
妹妹身体很弱,却能对各种草药过目不忘,巫医对她可谓是爱不释手,恨不得直接把巫医之位传给白爪。
只有浅爪自己,每次训练都只能勉勉强强达到及格线,对草药也是一知半解。
每当大家提起闪闪发亮的新星姐妹时,全然忘记中间还有一个浅爪。
在这种情况下,对浅爪能力的比较和评价就更多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
“明明她的姐妹都这么优秀……”
“为什么她不行?好没用啊。”
“太普通了。”
“这孩子,”
“实在是,”
“太普通了。”
平凡、普通、没用,这是浅爪从小一直听到大的词语,她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浅爪跟发疯似的,开始用自己根本承受不了的强度训练着,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那孩子几乎是把窝搬到了训练沙坑,觉没见她睡过几次,倒是训练的东西被损坏掉不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在一次训练中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沙坑里才算结束。浅爪迷迷糊糊睁开眼,虽然因为睡了太久,还看不太清,但钻进鼻子的各种草药和泥土气味告诉她,自己正躺在巫医巢穴里面。视线短暂性的模糊消失后,映入眼帘的是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姐姐闪溪和正在配药的妹妹白鸢尾。
“你醒了!你睡了三天!看得见吗?我是闪溪——啊,就是你姐姐。”
“怎么样?她情况还好吗?我是白鸢尾!呃——你妹妹!”
……溪?鸢尾?听见她们这样称呼自己,浅爪竖起耳朵尝试听到别人讨论她们的事情——那当然没有什么困难,这两个家伙可是名猫啊。
“她们真的太厉害了……闪溪提前完成学徒训练,成为武士了!好强啊!”
“对啊对啊,虽然白鸢尾还没法接任,但她已经明显是个成熟的巫医了!”
……哈?在我睡过去的时候,你们两个已经成为武士了?哈?哈?哈——?开什么玩笑?
“姐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努力?”白鸢尾不解地看着。
“是啊妹妹。虽然大家都那样说,但你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好了。”闪溪摸了摸浅爪的头,用温柔的语气和她说道。
是啊,顺其自然。
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好……个鬼啊?!你们是优秀的家伙,当然能那么说?!因为你们很优秀,所以做什么事情大家都会夸赞你们的不是吗?!为什么我永远都赶不上你们!为什么我永远都是被遗漏的那个!为什么我永远都是……没有能力的那个…
在那一刻,浅爪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妹,凭什么只有自己是什么都做不到的那个?凭什么?凭什么?别摆出这副关心可怜我的样子,你们肯定在心里偷偷嘲笑我吧?!在嫌弃我吧?!把你的脏爪拿开,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浅爪死命盯着她们,像是想要把姐妹俩的眼睛给狠狠地挖出来,然后顺着眼洞一直看到心底,知道她们是不是在撒谎的样子。
恢复训练的时候,她的姐妹们已经是闻名族群的超级名猫了。拜那两个家伙所赐,现在只需走出巢穴两步,就能听见讨论自己的声音。
“浅爪太普通了,根本不像闪溪和白鸢尾的手足!她们真的是亲姐妹吗?浅爪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又一次,在猎物堆准备吃饭的时候,浅爪又听到了那种话。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只比自己还要小的学徒在和她的朋友嚷嚷。
这一次,她没有忍,而是走上前去。
“喂,你在说我很普通是吗。”
说坏话的小学徒吓了一跳,嘴硬着朝她喊道。
“对啊!我就是说普通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闪溪和白鸢尾这么优秀,为什么就你一个,什么都不出彩?”
浅爪盯着他,缓缓开口。
“对啊,我就是普通,那怎么了?我是杀猫了,还是叛族了?普通怎么了?难道你们不允许普通存在吗?说我不应该成为她们的姐妹,那你呢?你很厉害吗?你是能一爪干倒三个训练用具?还是能毫无错误的记住只见过一次的草药名称和用处?不行吧,她们都没说我普通,那你又凭什么配说我普通。”
那学徒颤抖了两下,被她的话噎得发不出声。
最后,学徒大喊:“反正你是废物!你根本就是个没用的家伙!”
浅爪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啊,我是废物,你说的没错。所以……”她突然靠近学徒,抓起她的爪子靠近自己脖颈处。
“那要不然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为民除害吧?把我这个吃白饭的废物蛀虫垃圾从族群里清除掉吧?”
学徒被她阴侧侧的样子吓哭,不顾疼痛用力把爪子抽出来后和其他几个一起说坏话的小猫夹着尾巴逃走了。
浅爪转身正想回巢穴里去,却发现了在附近看着她的闪溪。
“怎么了?姐姐。”她慢悠悠走到闪溪面前。
“你,从来都不叫我姐姐,在得到名字后。”闪溪面对这个妹妹,发觉自己已经看不透,不了解她了。明明她和白鸢尾的关系这么好,可为什么就是不熟悉浅爪呢?
“那这不是很好吗,说明我们的关系拉进了。”浅爪一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用无所谓的语气和姐姐说。
“你真的没事吗?我是说,你对那个学徒刚刚的态度,还有你对自己的描述……”
“那是活该。”她摊开爪子,说出的话不知道是在指谁。
闪溪抿了抿嘴,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好吧,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就……告诉我和白鸢尾。”
“当然,亲爱的姐姐。”
这段对话过去后的两个星期,浅爪终于结束了她的学徒生涯,成为了一名武士,同时也获得了新名字:浅泉。
浅到无法涌出的泉水还有什么资格被叫做泉?那只是个水洼罢了。对于新名字,浅泉是这样想的。
第一次守夜对她来说和平常一样,除了不能说话以外没有什么区别。后面的日子也是,巡逻、捕猎、打下手,普通又平凡。
直到,一次不同寻常的枯叶季来临。
“森林现在已经捕不到什么猎物了,我们必须去更远的地方开拓领地,寻找食物和草药。”在一次巡逻回来后,浅泉在猎物队附近时听见这么一句。
“我建议,成立一个远征队去森林深处,我来担任队长。谁想加入?我保证会带着大家找到食物的!”因为,我是闪溪!”闪溪站了出来,对猫们说道。
“对啊,如果是闪溪的话,她一定能够做到!她可是族群里最强的武士啊!”大家这么喊着闪溪的名字,踊跃地报名参加她组织的远征队。
浅泉在远处看着闹哄哄的那群家伙,没有丝毫想要加入的念头。
远征队出发的那天,族猫们一边喊着闪溪的名字一边送走他们,“一定要成功啊!我们相信你!闪溪!”浅泉看着姐姐走向远方,那个橙白色身影慢慢地变成一个小黑点,又渐渐消失在森林深处。
几星期后,可以说得上是破破烂烂,稀稀拉拉的远征队回来了。他们没有带回任何猎物,也……没有带回所有队员。甚至,回来的猫里,没有闪溪。
大家惊呆了,惊恐地询问远征队发生了什么。一名队员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在刚出发的时候,他们的确在森林的深处找到了一些猎物,想着这个决定果然是对的。但在准备往更远的地方进发的时候,远征队遭遇了好几只饥肠辘辘的獾。他们损失了许多同伴,闪溪拼死保护着剩下还活着的队员逃跑,为了队员们能顺利回到族群,闪溪独自挡在那群獾的面前。最后,啪。
讲到最后,大家都没有说话。直到一只母猫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我的伴侣!我的伴侣参加了闪溪的远征队,她在临走前跟我们保证过她会把所有猫都带回来的!!!”
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母猫的哭声激发了族猫们的愤怒与悲痛,他们大喊着。
“没错!我的孩子也是!”
“还有我的妈妈!”
“这全都是闪溪的错!!”
“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远征这么危险,有几只猫能活着回来?闪溪可是牺牲了她自己保护了剩下的队员诶!”
“而且那可是一群獾!能在獾爪下逃出来有多不容易你们知道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责怪她!”
啊,好熟悉的场面。躲在阴影里的浅泉想。以前,一直受到指责的明明是毫无用处的自己。可现在呢?他们居然在指责那么优秀的姐姐,那么厉害的闪溪?真好笑啊,不是吗?
远征队事件后,更糟的事情发生了。绿咳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蔓延起来,带走了许多猫,甚至老巫医的生命。作为新晋巫医的白鸢尾忙得爪不沾地,她每天都在往巫医巢穴,长老巢穴,还有生育室不断地跑,连水都来不及喝两口。
可即使白鸢尾已经这么努力,草药一用完就跑出去找,病猫一难受她就尽力诊治。可族猫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白鸢尾即使连舔毛的时间都丢掉,但还是不能治好所有猫。
“为什么……”
“请救救我……”
“白鸢尾姐姐,你能治好我的,对吧?”
一双双死寂的眼睛,一个个瘦骨嶙峋的身影,那么多需要拯救的猫啊!全都靠自己了!白鸢尾这么想着,比平常更加努力地工作着。
“妹妹,你不累吗?”作为还没倒下的族猫之一,浅泉过来帮忙的时候问了一句。
“当然不!大家只要需要我,我就会马上到他们身边!不过,姐姐你居然叫了我妹妹诶!”
“不想听就别嚷嚷,白鸢尾。”
终于在疫情的末尾,白鸢尾闭上眼,安详地去了星族。
接连失去两个姐妹的浅泉终于轻松起来,她再也不用活在她们的名字底下了!她再也不会被拿着和她们比较了!浅泉少有地高兴起来,脚步也轻快许多,她想去找父母,和他们保证自己会努力让他们吃饱。
“我优秀的闪溪……我可怜的白鸢尾……”当她来到巢穴门口时,一阵哭泣声传来,这是母亲的声音。
“唉,我们只剩浅泉了。”这是父亲在安慰她的声音。
“那孩子有什么用?既不像闪溪,也不像白鸢尾!甚至连我们的样貌都没有继承!”
“没办法,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要不是因为她确实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早就把她给扔了!”
“冷静,亲爱的,你就算想扔也扔不掉啊……”
浅泉在洞口听完了父母的对话,她现在的感觉如同吃了一团刚吐出来的呕吐物,热腾腾、黏糊糊、又恶心的不行。原来自己从出生开始就已经不被期待了吗?
什么啊。
什么啊。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
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杀了自己?为什么不在生下自己的时候就掐死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啊???!!!!
……
浅泉变了。
怎么说呢,虽说和她原本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但那种憎恨这个世界的气息加重了。每当有猫想要和她说点她哪里做的不好时,她马上就一副“哈?再跟我说这种话我马上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哦?”的样子。
和她一起组队的猫投诉了很多次,可浅泉每次都用“敢说我的话我马上就自杀!!”这种理由来让别人不敢罚,怕她真的想不开去自杀。
这种不定时炸弹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父母死去。在父母下葬的那天,浅泉用没猫听见的声音说。
“现在没人再嫌弃我了,因为他们都害怕我。你们高兴了吗?”
现在的浅泉在族群里的风评依然不好,但她再也没有跟炸弹似的,而是像快死了一样,随便巡逻,随便捕猎,随便做事。全部都完成得很随便,又勉强能交的样子。
“……普通也挺好的,对吧?”她在深夜,对着水面中的自己这样说。
“因为我啊,是个不被期待、不被信任、不被爱着的普通到不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