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伤疤
“鲜红的,狰狞的,一段过去,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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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y.
萨缪尔的手在特雷西的背部上右侧滞住。
“怎么了?”随着那只完好的左兽耳的抽动,特雷西这么问着。
特雷西背部上右侧有一块醒目的,看着有些狰狞的疤痕。是由鲜血渍成的羽毛,清晰的羽丝纹路扭曲的由羽毛中部向两侧蔓延,毒蛇蜿蜒同时碾出一条条狭长的毒痕,向着皮肉的更深处剥蚀,深入。萨缪尔的手发起了颤,愣愣的看着那伤痕,然后思绪就随着那烙痕也开始蔓延。
“那是我加入暗夜的时候,首领为了让作为前兄弟派成员的我证明自己对组织的忠诚,给我烙上的。”
直到特雷西再度说话,萨缪尔才回过神来。特雷西的头没有转过来,但是萨缪尔看到了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平常她相对的善于言辞,但是此时她的大脑被数不清的思绪占领,如同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冲毁了她的语言组织力,她沉默着,轻轻摩挲那疤痕周围的肌肤,脑中是深夜带着烙印的赐福而独自呻吟的人儿,心口也好似被那烙印的毒液溶蚀出了伤口,作痛。
“烙铁烙在皮肤上的话,疼得要死吧。”
她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毫无意义的废话。
“是啊,挺疼的。”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抬头望着天花板,“不过,我所有的怀揣着的希望和信念,永远都是战胜它的利器。”
她穿好衬衫,终于转身看着萨缪尔。钴蓝色看着金橙色的时候总是平静而柔和的,它们有刻进那躁动的金橙之中安定它们的力量。
“老早之前的事了,我早就不在意了。一块烙印罢了。”
“因为我现在有比一块烙印更重要的人,比任何东西都要更加重要。”
然后就是近在咫尺的玫瑰香气,以及,简单的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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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uel.
敲门的声音。
只是轻轻地叩,此时却格外的突兀。
“萨缪尔?”
收起刀片,放在不被发现的暗处。
“萨缪尔?”
抽几张纸巾,血迹被狼狈随便的擦干,纸巾扔在哪里?时间不多了,怎么办??
垃圾桶,对,垃圾桶,塞进去,完蛋了,是敞口垃圾桶,那怎么办?
草稿纸,废纸,撕下来,扔进里面作为填补。
“我进来了。”
不,别这样…别…
求你了…不要开门…求你了…不要进来…
不要…不要看到我这幅样子…我乞求你不要这么做…
我今天。
没有穿长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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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西?”
下下策,充满了疤痕的鲜血淋漓的手臂被藏在身后,那也是别无他法后的手足无措的笨拙举动罢了,下意识的防卫。
你当然骗不过她。
那双钴蓝色的眸子果然越过了萨缪尔的身子,落在了那躲藏的右臂上。然后,她看到那眸子定住,盯着那手臂。
她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安慰着说道。
“别藏了,你明明知道这样躲不过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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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碘伏将纯白棉团染上黄褐色,一次,两次探入碘伏的瓶子里,然后,裹满了药水的棉团,在新旧纵横的伤口上摩挲,移动。
“疼吗?”
似乎是在问现在,也似乎在问自己制造它们的时候的感受。
“无所谓,习惯了。”
像是叛逆的孩子被父母问被打了之后的那样的语气,女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看着棉团在自己手臂上摩挲,然后,缠纱布,最后是绷带。
“又想到过去的事情了?”
那金橙色眸子的女孩笑了,那是一个五味杂陈的笑,混沌不清,好像在诉说着所有的沉在心中的情绪,好像一袋子水被压缩的同时,被割开了口子,里面的水疯了一样的涌出,呼啸,翻卷,呻吟着咆哮。
无能为力,一切都归功于无能为力,然后一切的责任都可以推到自己无能的身上,搅拌着,混杂的搅拌着。
对于那无数次受伤的过去无数次被盐水渍过的伤口无数次夜晚的呜咽,此时却无法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最后只化作一句话。
“我好累啊。”
“休息一会吧。”
又是不厌其烦的落在自己头顶然后温和的抚摩着的手,玫瑰的气息环绕着萨缪尔,使她伏在特雷西的肩膀上,将头埋在对方的肩窝,呼吸平缓了下来,然后那双无处安放的手臂终于试探性的伸向了特雷西的腰处,先是环住,然后紧紧地抱着。
“嗯。”